番外 玉匠 上 (第4/8页)

点饼子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2

    荀矜贴心地给他空间：“我去驾车了，不佞兄休息一会吧。”立刻跳下车厢，不给唐嘉宴拒绝的机会。

    马车缓缓启动，唐嘉宴犹豫一会，还是咔嚓咔嚓把饼吃完了。

    ——

    唐嘉宴睁开眼睛，透过车窗发现天色已晚，懵懂地坐直，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车内点着灯，红衣匠人坐在他旁边，正专注地刻着那枚同心玉球。见他坐直，随口问：“醒了？”

    唐嘉宴不好意思地点头：“昨晚没睡好……现在是什么时辰？”

    “大约酉正。”

    自己竟然睡了三个时辰。唐嘉宴更不好意思了，问道：“马车在这停了多久了？”

    “没有很久。”荀矜说，“拿起刻刀时间就过去了。”

    唐嘉宴知道他是在宽慰自己，主动请缨去驾车进城。荀矜怕他cao控不熟练撞到人，也下了马车拉着缰绳。

    2

    路过一个挂着“鸿福客栈”匾的小店。

    “去那看看吧。”荀矜指挥。

    这大概是荀矜住过的客栈，荀矜表现得挺熟悉，小二对他俩也客气——客气地告诉他们：“客官，咱们就剩一间房了。”

    开玉节将至，伏玉这个盛产安莽玉的名地自然吸引了大批人马，靠近伏玉的青溪客房爆满也不是怪事。况且这时候天色已晚。

    两人不甘心地在镇上转了一圈，仅有的几家客栈都满人了，要么就是和鸿福客栈一样只剩一间房。

    ——有一家偏僻的倒是剩了三间房，荀矜正要开口，结果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把三间空房全要走了。

    两人面面相觑，还是回到了鸿福客栈，要下那间空房。唐嘉宴没意见，和人挤一张床总比睡破庙睡马车好。

    只是……

    “若是在下醒得早些，荀兄也许就能有住处了。”唐嘉宴无不懊悔地说。

    “这是什么话。”荀矜安慰他，“这不是有住处了吗。总比睡破庙好是吧。只要不佞兄不嫌弃我……”

    2

    他这手移花接木玩得好，唐嘉宴被他带歪，指天发誓绝不嫌弃荀矜。荀矜这才放过唐嘉宴，带人去买了身干净的衣服，又吃了面。

    回到客栈，荀矜先去洗澡。唐嘉宴听着淅淅沥沥的水声，站在床边——他不敢坐着，怕摸爬滚打多日的衣服把床弄脏。

    他现在才有要与友人同床共枕的实感。

    同床共枕这词太亲密，唐嘉宴脸无端发烧。他是跟人亲近就会这样，真不是对友人有什么绮念——两个大老爷们能有什么绮念？！

    冷静，冷静。和投缘的友人秉烛夜谈、抵足而眠，是多风雅、多风流的事啊，怎么到他这就变成这样了呢？

    唐嘉宴一时半会想不明白，站到窗口吹风给自己降温。

    荀矜在这时候出来。刚出浴的美人散着长发，一袭干净的白衣，见唐嘉宴出神，悄无声息地凑到他身边，问：

    “不佞兄，好看吗？”

    唐嘉宴一惊，五官明艳的美人手搭上他肩膀，看着他笑。他愣愣地点头，也不知道好看的是风景还是人。

    荀矜看他傻不拉叽的，也不逗他，推着人去洗澡。做完这一切，他才睡在床上，并且往旁边挪了挪，为唐嘉宴留出空位。

    2

    唐嘉宴洗澡也快，灰蓝边的衣服把他一本正经的书生气衬得特别浓，荀矜眨眨眼睛，笑出声。

    唐嘉宴不适应地扯扯袖口，坐在床边有点尴尬地问：“荀兄，我这身不合适吗？”

    “合适。”美人窝在床上，眉眼带笑，“我只是想到了那些志怪故事。书生遇艳鬼。”

    “知府大人有没有被艳鬼吃干抹净过啊？”

    唐嘉宴意识到荀矜讲了个下流的笑话，耳朵臊红了：“荀兄怎么能这么调侃在下！”

    他想装作没事地盖被子，但红红的耳尖出卖了他。荀矜又笑，起身把灯吹了：“不佞兄好梦。”

    唐嘉宴平躺在床上，双手规矩地交叠放在腹部，耳朵仍然还烫。他抿了抿嘴唇，终究开口：“荀兄亦是。”

    黑暗的房间很快陷入一片寂静。唐嘉宴闭着眼睛，耳朵的热度慢慢消退，但不知为何，他的心却热烈地鼓噪着。

    砰砰、砰砰、砰砰，在他听来心跳声是如此清晰。

    唐嘉宴睁开眼睛，在一片漆黑之中盯着天花板。也许是因为下午睡得太久，他睡不着。

    2

    荀矜的呼吸安静绵长。特别近。

    唐嘉宴不自在地僵着身体，也许他一动就会碰到荀矜，也许会让床板响动，所以他不敢动，害怕吵到荀矜。

    好近……在他的感官中，身旁那个人的存在是如此明显。唐嘉宴不由得在脑海中描绘荀矜睡着的模样，心跳砰砰、砰砰，略显急促。

    原来和友人同床共枕是这种感觉吗？……紧张，满足，羞耻，不安。他数着荀矜的呼吸，沉默地在黑暗中想着。

    荀矜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他有趣，喜欢开玩笑，心地善良，告诉他伏玉的情况，同时又神秘莫测，有精湛的雕刻技艺。

    荀矜身上有太多谜团。为什么要去伏玉？为什么对伏玉这么了解？为什么说不怕偷抢？到底有什么傍身？

    这些他都不知道，但他愿意交荀矜这个神秘的朋友。荀兄对我没有恶意。唐嘉宴想。

    他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手背。他还记得荀矜的手很冷，冷得他心疼。而且荀矜很香……他的心跳越来越快。

    他勉强合上眼皮想睡觉。荀矜好像已经睡着了，后背安静地起伏。但唐嘉宴睡不着。他又开始懊恼下午睡太久了。

    他不得不继续想下去。他想起荀矜说的开玉节，他发现自己对此充满期待——不知是期待亲眼目睹，还是期待与友并行。

    2

    唐嘉宴想象着开玉节的伏玉。很多人，荀兄牵着他的手，带他穿过人潮。锣鼓喧天，荀兄在沸腾的人声中冲他笑，递给他一幅糖画或是一支糖葫芦。

    他可以在开玉节上买一块着名的安莽玉。据说，安莽玉用火烧过后，会裂开露出品相不同的内里。

    他想看看自己的安莽玉品相好不好。

    如果是块好玉，唐嘉宴会把它交给荀矜雕刻，他下意识地觉得只有好玉才配得上荀矜的雕刻技艺。

    他们还可以坐在亭子里对弈，谈论一些玉的话题。这是唐嘉宴想到的最风雅的事。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了，也许有半个时辰，但人在黑暗中的感觉算不得真。

    总之唐嘉宴想了特别多，计划、憧憬了特别多想和荀矜一起做的事，他发现，无论如何他都会非常期待和荀兄一起。

    唐嘉宴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他以为这是深厚真挚的友谊。

    荀矜忽然轻快地翻身下床。转头一看唐嘉宴还醒着，他比唐嘉宴还惊讶，先发制人：“你怎么还醒着？”

    “在下下午睡太久了，没有睡意。”唐嘉宴解释道，“那荀兄是？……我以为荀兄早已睡着了。”

    2

    “我也以为不佞兄早睡了。”荀矜说。他东摸摸，西摸摸，摸出一坛酒，点起灯。

    唐嘉宴眯起眼睛适应忽然变亮的光线。等他缓过来，看到那坛酒，惊奇道：“荀兄哪来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