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4章 (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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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浮遥回忆着往事，倦意渐渐涌来，不由合眼睡去。再醒来时，室中灯火已熄灭，时辰难辨。一摸身边，逢真已不在。

    浮遥走了出去，外面一面凸月，看着月亮的位置，估计着自己并没睡多久。这间寝室外不远处有山泉流过，积成了一个小小的泉池，逢真平素爱在池中沐浴。走到泉池边，逢真却不在。穿过主殿进到灯光幽暗的内殿，果然看到逢真呆呆地站在那里，衣服虽穿得整整齐齐，头发却湿漉漉地披在身上。

    因浮遥说过不喜衣衫不整，逢真果真注意将衣服穿得齐整，然而时常披头散发。浮遥有些无奈，却也不愿再啰嗦，只能由他去了。

    逢真极痴迷炼器之道，淬性峰各种典籍读了个遍，能修补的残章断篇也耗尽心血尽数修补了。近年来读无可读补无可补，就常常闭关。所谓闭关，就是独自笼闭在这内殿之中，一动不动地看着一柄断剑发呆。

    这柄断剑自然就是已经折损的忘忧。当年忘忧剑断成数截，无法修缮。逢真道剑灵已失，重铸剑身也是无用，若有望修复剑灵，才能以灵炼剑，所以只用束形咒将几截剑封在一起。看起来似乎是完整的，但若用灵力驱使，束形咒被击溃，则剑身又将断开。

    浮遥上前搂住逢真，深深一吻，道：“做什么深更半夜呆在这里？”

    逢真将头轻轻搁在他肩上，道：“忘忧剑一日不能修复，我就一日不得安宁。”

    浮遥道：“忘了这柄剑，好么？没有这柄剑，天也不会蹋下来。”

    逢真道：“我便是为了这柄剑而生的。”

    浮遥抓住他的肩头，将他的脸正对着自己，道：“这柄剑已死去多年，你怎么可能是为了它而生的？”

    逢真直直凝视着他，缓缓道：“师兄这次下山时，我摸了一下破霄剑。”

    浮遥吃惊之极，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淬性峰弟子不得佩剑，亦不许为自己制剑，这是忘忧祖师对门下弟子的训示，然到了上一代，出了一个不循常理的步尘，不但制了自己的剑，并且用自己的剑斩断了由逐阳祖师传下来，被代代奉为圣物的忘忧剑。忘忧剑世称“天下第一剑”。忘忧剑被斩断之后，破霄剑就取而代之成了“天下第一剑”，只不过旁人不敢在逐阳弟子面前这样提而已。

    步尘叛出魔道时凭破霄震慑天下，然纯音剑断人亡后，破霄并未被步尘带走，而是被留在了淬性峰，其剑灵陷入沉眠，再没醒来。固然很多人要求毁了破霄，但淬性峰上诸人不愿，就编了借口，道，忘忧是步尘斩断的，破霄也是步尘炼制的，留着破霄，也许还能找到修复忘忧的线索。旁人无话可说，况且也不知道该如何毁去这柄魔剑，于是这两柄剑就被一同供奉在淬性峰的内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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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浮遥看向那柄魔剑，然而昏暗之中并不能看出任何异常。

    逢真续道：“忘忧祖师的遗愿，我们这些后人本当遵从。步尘先师既然擅自制剑，必得有特别的理由。”

    不论逐阳山人众如何憎恶步尘，逢真都对他尊敬非常，称之为步尘先师，浮遥早已不以为怪。对这所谓的特别的理由，浮遥颇不以为然，却也不予置评。

    逢真道：“不论怎么看，也看不出破霄有什么特别之处。其材质其形制与普通的剑都没什么大不同。我百思不得其解。前几日，我一时出神，竟不小心在剑身上摸了一下。”

    浮遥不禁腹诽，也许师弟心心念念就是想拿来把玩亦未可知，何以见得是一不小心。

    逢真道：“哪知一摸之下，破霄竟然活了。或者不如说，破霄一直在沉眠，突然醒了过来。”

    浮遥大骇，诸般念头纷至沓来。心想，师弟将此事坦白相告，足见一片至诚，然而，破霄为什么会醒来，又为什么会在师弟手上醒来，细思恐极。

    逢真道：“破霄醒来，对我说了很多话。”

    浮遥道：“剑会说话？”

    逢真道：“剑虽然不会人的语言，但剑灵表达的意思我能明白。破霄告诉我，它当年初次见天日时，很觉新奇快乐，满怀雄心壮志，要陪伴主人浪迹天涯，哪知发生了后来的事情。它很懊悔伤了忘忧，更难过被主人嫌弃，于是自愿陪着死去的忘忧。然而，它也想告诉我，还有可能修复忘忧，因为它知道很多步尘先师的秘密。它问我，愿不愿意带它去寻找那些埋藏多年的秘密。”

    这番话说来极古怪，然而浮遥知逢真甚深，十分镇定地听完，道：“师弟心中对修复忘忧的执念，连一柄剑也能感受到。可是，师弟为何非要执着于此呢？”

    逢真道：“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除此之外我还能执着些什么。”

    浮遥道：“不论忘忧如何，答应我，以后再也不碰破霄，就算破霄再怎么诱惑你，你也不理，行么？”

    逢真心中极古怪，明明觉得浮遥说得有理，却万分惆怅，就如同被破霄侵蚀了心神。不愿浮遥察觉自己的心事，逢真做出一个平淡的微笑，道：“这有何难。明日我施咒术完全封住破霄，阻隔住剑灵对外界的感知就行了。”

    浮遥却将他的想法看得清清楚楚，想到，也许终究有一天，自己真的会失去逢真。然而并不挑明，只伸手搂住他的腰，一手拨开他肩头的湿发，低头吮着他的耳垂，问道：“陪我沐浴，好么？”

    逢真正担心浮遥继续追问，听得此言，不禁松了一口气，自然答应道：“服侍师兄沐浴本就是我份内之事。”

    浮遥将他打横抱起，走去那泉池边，外面正是月凉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