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星海彼岸 (第1/2页)

    舰体在震动。南宫玥在剧烈的震感中惊醒，摇晃的铺位将他甩到地板上。

    卧舱里回荡着通告紧急情况的警报音，舱顶红光闪烁。南宫中尉以最快的速度爬起来，拿到他的脉冲步枪和通讯设备。现在他不是当值的时间，但紧急状态下每一个清醒的船员都应该保持警戒。

    他挎着枪跑到走廊上，相邻卧舱的同伴看似不在。

    “C－16呼叫舰桥，呼叫舰桥！”

    通讯信号中断了，通过耳机返回的只有刺耳的杂音。凭借军人的直觉，他决定赶往最需要保卫的位置。

    他们的星舰上运载着一位特殊“乘客”，被警方和公众认定的、本星区最危险的罪犯。本区治安厅和星系总厅都不愿承担责任，最终决定将转移囚犯的任务交给特别机动部队——天玑六号舰。

    紧急状态下，系统关闭了自动识别功能，南宫中尉手动验证了掌纹和视网膜，一道又一道闸门在他面前开启，又在他身后锁闭，直到他抵达工作区与货舱之间的廊桥。

    他握紧步枪，小心地踏上廊桥，两侧透明廊壁之外是无尽的星空。如果货舱遭到破坏或产生其他安全隐患，这里将被一键爆破，使星舰主体脱离危险范围。

    现在他不能确定有多少系统功能因紧急状态而关闭，因此也做好了手动爆破的准备。他自己的生死不在优先考虑的范围内。

    他一步步靠近货舱，门外的监视屏幕一片灰暗，没有响应他的声音指令。当他来到非常近的距离，注意到本该紧闭的舱门分开了一道细缝。

    恐惧如电流般窜过他的脊背。货舱失去封闭了，那个极度危险的异族罪犯，可能就在身边。

    “变身大师”，这是酷爱渲染危机的星际媒体为那个犯人取的绰号，看似轻浮的用词，却是对那位狂人最准确的描述：他可以将自身变化成人眼不能识别的性状，一般仪器的热感应、化学传感也都无法捕捉，需要特制的侦察镜才能看到它的真容。

    启程之前，上级部门为全体船员配发了侦察镜，南宫中尉依照规程将它扣在腰带上。而此时此刻，外衣和腰带都不在他身上，事出紧急，他只穿着轻薄的吊带睡衣和南瓜裤。

    至少，通往其他区域的闸门关闭了。现在只要炸毁这里……他转身奔向廊桥另一端，在距离cao作台只差一步时，不可见的力量攫住他的身体，狠狠摔向廊壁。

    南宫中尉被无形的敌人压在廊壁上，奋力挣扎却动弹不得，背后的星海仿佛随时会将他吞入其中。

    像是行刑前的最后施舍，那个危险人物——地球人难以想象的诡异生物——开始在他眼前现身了。

    不停变换形态的附肢强行撑开他的嘴，蠕动着深入喉咙，在体内蔓延、篡改。入侵者夺走了他的声音、行动和思想，万分惊恐的眼神是他最后的表达。

    “停！”摄影机暂停运转。又一段情节拍摄完成。

    海悧放松手脚，得以从虚构的敌人手中逃脱。关于反派的设计，他只看过概念图和初步模型，对手戏的表演都是自说自话，要等到影片制作完成，他才能与这位形态无常的反派真正见面。

    “……最后那个手的部分有拍到吗……嗯，好的。”导演向摄影组确认他们拿到了需要的画面，“很好，大家辛苦了，休息十分钟。”

    海悧退出布景，裹上大衣，对着手心呵了口气。在这个季节只穿着短小睡衣无疑是煎熬，他还不能换装，稍后还有南宫中尉被战友们找到并唤醒的场景要完成。在故事后半程，他实际上扮演的是侵占了船员身体的反派人物。这次的工作比他预想中更丰富，算是意外之喜。

    “小悧老师，”

    海悧应声抬头，喊他的人是雷铮鸣，本片的Alpha主演，也是整个系列的门面人物，众多Omega观众梦想亲吻的对象。

    “鸣哥？”

    “你拿上这个，暖和一下。”雷铮鸣塞给他一只暖手袋，“这个棚太冷了。”

    要容纳星舰内部的庞杂造景，过于宽阔的影棚必然无法有效保暖。

    “谢谢。”海悧接过暖手袋，把自己冰冷的双手揣进去。

    “不客气。小悧老师这么单薄，不要着凉了。”

    雷铮鸣坚持使用的称呼，有一种介于尊敬与亲昵之间的微妙意味。这个Alpha和他的代表角色一样是个大众情人，习惯给身边的人取各种甜蜜的昵称，共事者也都很享受他的热情。

    “明明是你在客气。我是后辈，叫我名字就好。”

    “怎么说呢，你这个人，看脸像个学生小鬼，说起话来又给人很成熟的感觉，不敢随便指点你。”雷铮鸣故意摆个为难的表情，作为玩笑。

    “我就当这是夸我了。”

    “本来就是夸你。”

    雷铮鸣的助理问他要不要再拿一只暖手袋，他推说不冷，又故意恶作剧，双手捧住Omega助理的小脸：“你看，我火力很旺的。”

    助理半气半笑地挣脱，走开了。雷铮鸣收起玩笑，回到关于影棚的话题。

    “听说下一部就不在这里拍了，去古桥那边的虚拟影棚。应该会比这里舒服点。”

    “你去过吗？”海悧的好奇心脱口而出。这几天的拍摄带他熟悉了许多中低成本项目里接触不到的技术和手法，也令他迫切想要了解更多工业魔术。

    “去看过一次。实际拍戏还没试过。等到拍下一部，我们一起去长见识。”

    “我有没有下次还说不好呢。”

    “可以的！你信我啊。”雷争鸣说的也许是客套话，但他有能力把这种场面演绎得可信。

    海悧的合约只签了一部片。如果这一部反响好，有可能成为常驻角色，制作方的人是这样说的。无论几分真假，都是值得全力争取的目标。

    可以想见，新兴的LED虚拟影棚将会大量取代实地取景和造景，即使是不含幻想元素的作品，放弃实景的选择也越来越多。说到底，虚构作品原本就是人类逃离现实的尝试。或许终有一天，一切表演都不再需要展示实体，那样一个时代究竟是表演者的灭亡还是新生？海悧很想用自己的眼睛看到答案。

    因此他想到：他和亭亭——成人和孩子的视野，也没有相距太远。遇见未知不是孩子专属的期待，我们都在和这个飞奔的时代一起度过终生童年。

    怀着这样愉快的想法，他抽出一只恢复温度的手，按开手机查看有无重要联络。一条刚送达的消息让他唇角的微笑冷却了。

    “怎么了？”雷铮鸣歪着头看他。

    “没什么。”他恢复笑容，关掉手机，放回衣袋里。

    那是子轩发来的消息，问他今晚能否见一面。

    上次见面还是杀青酒会那天，已经是一个月前的事了。在那之后，他们几乎没有说过话，偶有交集也是在群里收发通知或感谢，算不上对话。他怀疑子轩和他一样，想不出该如何看待意外的一夜情。

    今晚是来向我找一个答案吗？海悧想。虽然我也……完全没有头绪啊。

    按照他的习惯，和异性熟人应当约在公共场合见面，但考虑到目前的不纯关系，这次见面也极有可能谈及那一晚的情事，避嫌反而成了更危险的举动，他只能允许对方到房间来。

    这一天的拍摄还算顺利，工作时间没有延长太多。海悧回到住处等待约好的会面。他在衣柜前犹豫着，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