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金玉之家 (第1/3页)

    吉时已到。伴着恢宏的奏乐，新人乘坐的马车由南口缓缓驶入主路，停在距离宅门十几米处。

    安保公司的人在这里提前立起护栏，防止游客靠近。那些职业保安也都穿了颜色喜庆的旧制家丁服装，整个场面和谐悦目，也掩盖了王府人丁凋零、举办活动只能雇用外力的事实。

    鼓乐暂停，被护栏隔开的游人纷纷举起手机、相机，等待记录新童子下车的瞬间。

    唐梦立在宅门右侧，和左侧的另一位士子共同担任仗傧，他代表本家，另一位是新郎的表弟，代表夫家。这一角色本该由两位新人的亲兄弟担任，而现今的王侯世家也不再是多子的大家庭，凑不出那么多兄弟，就只能委任远亲或好友。

    他们的任务很简单：接收香傧递来的杖帔。完事就可以进去等着吃酒席了。唐梦心中惴惴，当然不是为他自己，那两位与他有所牵绊的香君子，都在不远处的马车里。

    护送新童的香傧也是两家各出一位。先下车的是新童子的堂兄燕嘉宜，他的出现在围观者当中引起一番躁动，许多人叫出这位知名演员的名字，其中一定也有专程来看他的影迷。今天的他不是作为演员出场，却更需要专注于自己的角色，不能对平民的呼唤做出回应。嘉宜头上簪了朱红的天竺牡丹和粉色的剑兰，以棠棣和麒麟草为点缀，是标准的“扶辇式”。

    唐梦注视着将要再次掀起的车帘，心跳悄然加快了。

    前几天他和次少晗在健身房巧遇，更巧合地得知对方也要参加归南的婚礼。但他怎么也想象不出，贵族傧相打扮的次少晗会是什么模样。

    片刻后，他看到一位陌生美人打起车帘，提着衣摆步下车梯；再细看，才依稀辨认出那是他相中的未来夫人。

    少晗眼角擦着淡淡红影，卷曲的长发束起一半，插一枚挂珠珊瑚钗；不同于嘉宜佩戴的传统簪花，少晗的发髻旁是一片火红的枫叶，点缀着石蒜花，大概是所谓的新派簪花。

    两位香傧穿着同样的淡红色朝服，各持一支镶玉的竹杖，挑起车帘，请出婚礼的主角——宜兰县主燕归南。新童子下车后，两人再用玉杖挑着他的长帔末端，保护那织满金线的华丽衣物免于曳地，三人一同走向宅门。

    归南走在最前，头戴金冠，面前遮着珠帘，脚步平稳，珠串只是微微晃动，排形不乱，这是一位贵子应有的修养。繁复厚重的喜服将他自身衬得更纤小，但不羸弱：或许是气势或装扮的缘故，他在两位绝色佳人的映衬下也并不失色，这是唐梦不曾料想到的。

    这就是归南一直以来为之努力的时刻，用自己的姿容仪态为家族增光。这是他想要的，也是他应得的。珠坠掩映下，新童子尚显稚气的面庞光彩焕然，眼中闪烁着热烈的满足与期待。

    真好啊。唐梦突然有此感慨。这图景使人振奋、舒畅、心怀希冀，令人相信香儿家是天赐的瑰宝。

    奇怪的是，同样盛装艳着的次少晗，给他的感觉却完全不同。每当他注视那香君，总觉得心中某处为之抽动，那个人的美像无形的毒藤鞭笞着他，痛入肌骨，却欲罢不能。

    在他紧张的目光里，少晗走上前微微躬身，呈上两支玉杖。唐梦欠身还礼，双手接过。另一边，嘉宜从新童子肩上卸下长帔，折起来交给另一侧的仗傧。礼成后，喜乐再次奏响了。

    巧遇少晗的那个下午，唐梦讲了许多仪式、顺序的意义，例如收起的玉杖和衣物象征武器、披挂，表示双方家族没有敌意。他不知道这些对于少晗是否真的有所帮助，在那个人面前他总想多说些话，从对方脸上看到各样不同的反应。

    唐梦把杖子交给身边的下人，准备进府去找个地方观礼。他远望着那三个人去往大殿的背影，心中泛起莫名的欣慰和同样莫名的怅然。

    进门只是前奏，在这之后是正式成婚的漫长流程，各种叩拜、祈愿，礼官的悠悠吟哦令人几欲入眠。次少晗尽责地陪同新童子完成这一系列节目，直到两位新人被送入洞房。

    新人暂时退场后，各位主宾开始入席等待酒宴，此时餐桌上只上了茶和小点，要等新郎归来敬酒才会开始走菜。

    唐梦等得无聊，用视线寻找少晗所在的席位，徒劳无果。

    归南和他的新郎君正在做那件事吧？虽然不为他人所见，结契也是仪式的一部分。唐梦仍不能想象那孩子在床上承受宠爱的样子，只希望一切都顺利完成。

    终于，新郎再次出场了，身上带着交合过后的和美香气，向前来贺喜的众位宾客敬酒、道谢。归南没有再露面，卧室之外也不再有他的责任了。他应是在房里保持着容易受孕的卧姿，为尽快得子而努力。

    愿他如意。唐梦在心里祈祷。

    宴饮接近尾声，许多宾客陆续离席，向主人家告辞。晚间还有一场宴会，留下来的主要是关系密切的亲朋，其他客人大多在午后结束贺喜之行，次少晗当然也在其中。

    “少晗哥，”唐梦喊着追上去，听见自己身上配饰相撞的脆响。

    那香君回头看他，面带倦容。想必是累坏了。

    “你怎么走？”唐梦看他面颊微红，应该是被灌了不少酒，肯定不能开车。

    “我叫车，”少晗说着，手伸进袖袋里去摸手机。

    “我不喝酒，我可以送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他正说着，听见后面有人叫他：

    “敬节将军！”

    他只得应声，“我在。”

    喊他的是燕家的仆人，那人近前禀告，原来是要他在几个帖子上签字，他飞快地落了签名，只想快点把人打发走，免得耽误他和未来夫人说话。

    “将军？”少晗好奇地抬眉。

    “是我的封号。”他解释说。

    “你还有封号？”

    “当然有啊。不过，除了家里没什么人知道，平时又不用。”

    这些称谓与真正的军队或军人无关，就和归南的县主头衔一样，只在礼节场合使用。

    “我送你吧。”他再次提议。

    “不用了。我要先去对面吃个下午茶。”国宅区主街对面是风景截然不同的国际商区，很像次少晗这种人乐于消费的地方。

    他这样的人，对于世家婚事一定很不习惯。唐梦心想。

    做香傧也确实辛苦，一大早就要起来装扮，站了那么久，这种宴席又吃不饱，难怪说话都有气无力的。

    “不如去我们府上吧！就在旁边。我叫人给你做点吃的。上次你请我喝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