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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Lie to me(三):一个囚徒 (第1/1页)
丢手绢改编版的歌谣落下最后一个字,紧随其后的是尖针刺破耳膜的瞬间。 鼓膜被刺穿的刹那,只是两道闷痛,张佑恩受过最专业的疼痛训练,从眼神到握枪的姿势都没有丝毫改变。 然而穿孔的作用并不只有一下。 张佑恩耳边的声音如退潮般逝去,取而代之的是嗡嗡的噪鸣,好似施工时机器运转的喧闹声响,冷空气从破孔处钻进不曾拜访的深处,那股寒冬的冷意将持续的痛苦又不断地放大。 隐隐约约地,他还能听到一丁点谎言模仿的女孩笑声。 声音像隔着很远很远,经过了漫漫长路才来到他面前,他忍着耳内鼓胀的疼痛,才能听见些直达灵魂的虚幻呓语。 “…害怕……吗…” 包围着他的迷雾中走出无数个扬晋的身影,举起手枪、步枪、冲锋枪向他瞄准。 张佑恩甚至连开枪时底火打响的声音都听不见,一轮弹雨就落在了他身上。 子弹明明是虚幻的,打在张佑恩身体却有真实的触弹感,皮肤表面传来的疼痛很真实,但不会有真的伤口,也不会流血。 张佑恩的牙关死死咬合,全身上下都痛,耳中的鸣声更是折磨,他感受到耳内有细小的血液顺着耳道蜿蜒流下,染湿了头发,滴落在肩膀。 即使是这样,他也一声不吭,握着枪顽固地枪杀着一个个模因扬晋。 这看似是无用的抵抗,仿佛是他生命尽头最后的尊严。 在谎言的眼中,成为一块极为美味诱人的鱼饵。 张佑恩在等。 耳鸣掩盖下,大雪般的寂静里,一枚真实的子弹,藏在虚假子弹的海洋中向张佑恩的后脑直直扑了过来,从后向前,穿破了他的额头正中心,沾着血飞了出去。 在子弹射中脑壳的同一时刻,张佑恩作战服的四周突然齐齐整整地钻出上百只恶魔猩红的眼睛,像是有鲜血在流动的瞳仁讥笑地在眶内弹射,向四周发射出无形的模因力量。 冥冥中有一道新的联系骤然浮现出来,飞到张佑恩的意识里,被他感知到。 ——谎言,中招了。 被植入了恶魔之眼的力量,成为他的感染者。 额头中心的破洞里生长出恶魔的鲜红肌rou,蠕动着,将后脑流血不止的孔也堵住。 张佑恩享受着那令他抓狂的痛苦,捂嘴仰头无声大笑,猛然回首往恶魔之力传来的方向轰地开枪。 几颗子弹击中了烟雾内无形的某种事物,旋即那事物惊恐地窜起来,飞速逃远。 张佑恩怎么能让它从自己眼前白白逃跑,他开启恶魔化八倍速,能感到谎言的速度马上降低了一大截。 他赶紧往前追去,谎言却还有余力设置了一个视觉谬误,让他崴脚跌进了钢筋水泥包围起来的深洞里。 笼罩在视线里的烟雾波动了片刻,散开消失。 四周的一切终于又变回它们最真实的面貌:塌墙是塌墙,碎瓷是碎瓷,血迹是血迹。 全都是张佑恩的血迹。 张佑恩看清了,自己的胳膊卡在两根钢筋之间,动了动肩膀,背后传来划伤的撕裂疼。 嘶…一时半会儿摆脱不了了。 他闭上眼,认命。 若是谎言再晚走一秒,哪怕是一秒呢?若是先开启恶魔化八倍速限制住谎言的移动能力再开枪,会不会来得及捉住谎言? 他受了伤,在久违的痛楚里大脑都清醒了不少,趁着这疼,鞭策自己复盘刚才的战斗过程。 两个互不知道招数和底牌的棋手对弈,张佑恩先是被砍去了色欲的能力和收服来的半成体恶魔,换来了谎言拥有实体或是帮手的信息。 然后,张佑恩示弱,以刺破耳膜为代价知道了谎言的感染方式和条件——这也是谎言的底牌了。 他一直耐心地等到谎言朝他开枪,确保了谎言看向他的时刻,才展露恶魔模因,感染谎言,利用恶魔的能力锁定谎言本体的位置,再果断出手攻击。 从猎人到猎物的刹那反转,竟然把谎言吓得择路而逃。 终是他张佑恩更胜一筹。 张佑恩躺在坑底,尝试了数分钟,仍然无法摸到自己骨头错位的脚腕,反而惹出满额冷汗,身体却没有丝毫移动。 被卡得这么紧,算是极端小概率事件,倘若谎言晚走几秒,看清了张佑恩的情况,他们绝对要拼个两败俱伤。 自救失败,张佑恩大口喘气间,突然感到一丝迷茫。 这,怎么办? 答案很显然,他马上就想到了。 扬晋。 但他可是说过正常情况方案,以及备案AB,没有一个是涉及“扬晋可以亲自来找他”的。 扬晋进入废墟以后,会相信谎言已经远走,亲眼看到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吗? 平心而论,要是他和扬晋换位,就绝对不会相信。 更何况,张佑恩现在听不见小音量的声音,不能给扬晋任何正确的回应。 张佑恩怔住了。 刚才还所向披靡的他现在只觉得浑身麻痹,棘手得难以解决——如果他叫扬晋过来,扬晋试探他是不是真的张佑恩,他回答错误,该怎么办? 扬晋会像他果断开枪击毙假扬晋那样,果断击毙他吗? 休息了这么一会儿,张佑恩的冷汗不仅没有减少,竟还增多了。 天空灰沉,寒风猎猎刮过单薄的作战服。 他死死沉默着,被固定在深坑底部足有一个小时,寒冷爬上他的四肢和驱赶,可他只愿意翻来覆去地倒腾重复的犹豫,因为“让扬晋过来”这件事,好像比在寒冷中疼死、冻死,更叫他不能接受。 该不该,将命的决定权交给扬晋? 他眼里倒映着无情的苍穹,就像过了一个世纪,终于下定决心迈出了第一步。 “喂?扬晋。” “听得见吗?我被困住了,现在耳朵聋了,在坑底。谎言已经走了,如果你敢,就照着卫星定位来找我吧。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只要你相信我,我不会抛下你。” 那边没有传来任何声响,亦或者说,张佑恩的耳朵什么也没有听清。 张佑恩等了一阵,终究是什么迹象也没发生,他忍不住长长地叹息,垂下了落满灰尘的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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