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温柔是强者施舍的，强者是我 (第1/2页)

    扬晋跟着进了屋。

    后面染发青年很不满意张佑恩的处理方式，响亮地啧了一声，对着空地骂骂咧咧：“杀了直接完事！这种人一看就有问题，留着不杀也会死！”

    屋里散发着血腥味，还有低弱的呻吟。

    墙角旁边，今早见过的邻居姿势扭曲地半趴在墙和地板之间，头上和背部有大块血迹，诡异的猩红舌头从嘴中伸出来半米长，摊在地面上。

    舌尖是开叉的，不是正常人的形状和长度。

    那股扑面而来的扭曲和诡异，让扬晋瞳孔收缩，想呕。

    单身狗的贫民窟住房十分简陋，一共就一张单人沙发，一张椅子。

    张佑恩坐在沙发上，扬晋便把椅子拖过来。

    “别盯着那个怪物看，理论上没事，但难保你成为那个幸运儿。”

    扬晋不往那边看，也仿佛历历在目，闭眼努力消化那阵强烈的恶心。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扬晋回答：“只是认识，没说过几句话，但他对门的人和我是喝过两次酒的交情。”

    “只是认识？”张佑恩扯了下嘴角，“你今天就会特地来看他？”

    “今天中午给他送过外卖，我也做外卖员，那个时候我发现他情况不太对劲，所以忍不住来再看一次。”

    张佑恩听见他还打一份“外卖员”的工作，这次没流露出什么同情。

    “知道不对劲还来看？”

    “他完全变了一个人，我觉得他很危险，只想暗中观察，但我有种直觉，他并不知道自己出了问题，所以他可能只是被人害了。”

    “哼，他不止是被人害，他马上就会害人。”

    张佑恩轻哼。

    “你知道他的对门去哪里了吗？”

    “我不知道。”

    “那我告诉你，他已经被我杀了，”张佑恩说的很平静，“没想到隔壁这里还有一条漏网之鱼，不过问题不大，补上就好。”

    扬晋怔住，说话的时候才发现喉咙在发抖：“为什么？为什么杀他们两个，他们…他们怎么了？”

    张佑恩暂时避过，提了一个新问题。

    “你见过‘眼睛’吗？”

    “橙黄色，瞳孔黑色，有一个刺状黑轮围绕着瞳孔的眼睛。”

    “应该没有，它一般出现在哪里？是图案吗？”

    “它有两类存在形式，第一类是照片，甚至绘画，这一类是死的，不会动；第二类是活的，可以眨眼睛，会长在人变成的怪物身上，人死后眼睛也不会闭上。”

    “那没有。”

    扬晋摇头。

    “确定吗？”

    张佑恩眼中的审视意味深长，扬晋仔细、反复地搜寻了所有记忆的角落，特别是近期那些令他感到困惑的诡异场景。

    回忆了足足三分钟，最终他确凿地答复：“没有。”

    他看见张佑恩点了点头，说：“我信你。”

    “别让我失望。”

    这两句简短的话一如既往地符合张佑恩的风格，扬晋却听出不一样的滋味，这两句话，张佑恩说得特别难，有落寞在里面。

    张佑恩变了个姿势，双肩不再紧绷成随时可以发难的动作，向后靠在柔软的沙发里，氛围瞬间变得轻松许多。

    “既然你说否认自己是‘感染体’，我可以告诉你多一点消息。”

    “我刚才描述的眼睛，是帝国最近泛滥的几十种模因灾难的其中之一。你可以称呼这类灾难的专业名词术语：模因，模仿的模，因子的因；也可以亲切地叫它：死亡触媒。触发的触，媒介的媒。”

    “你认识模因是什么吗？”

    扬晋并没有听说过这个词汇，诚实地否认。

    “模因，你可以理解为传染病的病毒，它是灾难的起源，致人死亡的罪魁祸首，一旦大范围散布在人群中，变得无处不在，人类很难将他们根除。”

    “我向你提及的眼睛，特殊事件总部将它定名为恶魔之眼，传染力S级，杀伤力C级，总评为普通。”

    “凡是通过上述两类途径，‘看见’这只眼睛的人，会在5到7天内逐渐变成全身赤红的怪物，最开始的症状是睡不着觉，经常做噩梦梦见恶魔，然后身体开始消瘦，呕吐，就像得了癌症，最后不吃不喝，病程就差不多到末尾了。”

    “你说他性情大变，是因为他脑中人类的神志逐步消失，变成只知道杀人的怪物。”

    “清楚了吗？”

    张佑恩捏捏手指上的血，血丝黏在一起，分开时被荡漾着拉长成丝线，他歪着头毫无波澜地说：“我杀的是怪物，不是人。”

    “别再用那种，看杀人犯的眼神看我。”

    他灰色的眼睛盯人的时候，仿佛浮动着雾霾，让被直视的扬晋遍体生寒，无意识打了个寒战。

    “你害怕？你不会曾经看过恶魔之眼，却欺骗我吧？”张佑恩似乎依然信不过扬晋。

    扬晋摇头：“不，你对我很坦诚，我为什么要骗你？我只是觉得奇怪，既然人变成怪物的过程是逐步发生的，前几天应该还有一定的意识，能察觉自身出了问题吧？为什么不去医院呢？为什么不报警？而且为什么你们不在灾难发生的最初，就把这一切都公之于众？模因传染力如此强大，你们的沉默每分每秒都会导致更多的人死亡…”

    “公之于众？”张佑恩陡然提高了声音，“你以为人人都知道问题，就能够解决问题？”

    扬晋不怯：“你凶什么？为何不会？”

    张佑恩死死瞪着他，不知道为什么，扬晋感觉自己触碰到了张佑恩的逆鳞，这个人面上一直波澜不惊，这次是真的被激怒了。

    “我现在就用他的例子回答你——”

    张佑恩一指墙角的尸体，眼中浮现可笑的嘲讽：“你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去医院吗，为什么不报警，我来告诉你原因。”

    “就因为他知道自己变成怪物后会被人类杀掉！”

    “宁愿变成没有理智的怪物，去肆意杀人，也不愿意出卖自己仅剩几天的性命！这就是人性！自私的人性！背叛的人性！朋友之间没有信任可言，恋人可以毁坏山盟海誓，家人也能被拿来献祭。”

    “告知公众只会让感染者更早地躲起来，他们甚至会形成相互团结的地下组织。他们凭什么报警出卖自己？为了他们不相识的全人类？”

    “我再举个例子，你不要以为自己很伟大。如果病变的是你最亲的亲人，你扪心自问，你会出卖你的亲人吗？抑或是，帮助她躲起来？”

    扬晋听得浑身寒颤，抱住了头。

    如果是meimei见到了眼睛…

    “我会亲手赐她一死！”扬晋痛苦但坚定地道，“如果我能确定失去神志的她不再是她，我不会容忍一个怪物占据我亲人的身体，那不是我亲人，那是模因。”

    张佑恩静静听他说完，又道：“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想，你这样想的，是极少数。”

    “我知道，我理解你的意思了，对不起。”

    但这个真相令扬晋更痛苦：“但我们这些普通人，该如何避免接触模因呢？”

    “没有办法避免。”

    张佑恩也恢复了平静，他口袋里的手机来电震动，他拿出来时又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难道我不属于普通人吗？你在期待什么？我是你的救世主？”

    “如果我是救世主，就不至于和你握手前还要戴上手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