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邪婚(短篇合集/人外/双洁/可能存在恐怖要素 )_第八章 复苏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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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复苏 (第1/1页)

    时至今日,男人仍很难彻底想起被撞死那一刻,自己是什么感觉。那个喝醉酒的肇事司机无法cao控方向盘,货车横冲直撞,他避不及,干脆踩足马力冲上去阻挡,不让对方祸害更多人。最后似乎晕过去了,轻飘飘浮起,火焰气势汹汹,将破烂的皮rou、骨殖和汽车残骸一同卷入。

    值得庆幸的是,有个他,默默无言,却鼓起勇气点香烧纸,为怨魂引路。加上有一枚戒指,气息很浓,男人半梦半醒般追寻,终于抵达目的地,融入他的影子。

    以上,是男人对自己死后生活的总结。

    他耐心地听,时不时不自觉地揉对方的“手”,其实只不过是灰扑扑的身躯凝结出近似形态,还不够。男人到底不甘心,发挥生前的本事,教他找人帮忙,一步一步,好不容易得出一个办法:

    找回男人的尸骨。

    谈何容易?男人被埋在哪一片墓地,唯独家人知道,而他清楚,那对貌合神离的夫妇早就过上了各自快乐的生活,即便在葬礼上,都像鳄鱼流泪,完全不真诚。男人向他提供了自己的秘密账户,不用担心,尽管用,原本攒下来都是为了娶老婆。他害羞地别过脸,什么老婆,谁是你老婆?

    你咯。

    男人故意捏一捏他的后颈,犹如狮子咬上猎物,他一下子老实,快快登上账户看。哇,吓死人,怪不得女同事个个想嫁有钱人,做阔太太。男人没有太骄傲的表现,自己的生活确实称得上顺风顺水,不过一直一个人,也谈不上快乐。没关系,以后两人相依为命,其他人都是过眼浮云,男人默默打算。

    赶紧请了私家侦探,查来查去,查到男人的尸骨进驻城郊,是私人墓地,开阔犹如公园。他有些为难,如果大白天出入,怕撞见别人,疑心他是偷尸体的罪犯;但大晚上去,墓地恕不接待,难道要学小偷溜进去?

    不忍心见他愁眉苦脸,男人适时地开口:“有钱使得鬼推磨。”

    是啦,贿赂看门人,渲染自己的悲惨,真是惨,哭到眼睛似鱼泡肿。见不到爱人最后一面。为什么家里不同意?因为性别,所以被拒之门外。看门人不理会更多,将一叠现钞收进口袋,强忍欢喜安慰他:“唉,你进去吧,我会关掉摄像头。”

    他穿行在一排排坟墓间,这个不是,那个也不是,从左边数过来第五个,一张熟悉的脸赫然出现。照片里还带点笑,他转过头,发现男人幽幽地浮现,几乎融入夜幕,不由得打趣:“现在你连五官都没有。”

    “迟早会有。”男人心绪复杂,不过凄凉很快就被他上扬的尾音冲淡,无法想象黑花岗岩下面是什么状况,车祸这么严重,大概率尸骨烂成碎末。示意他在原地守候,男人像一阵烟,沿着坟墓边缘的空隙渗入,直至完全不见踪影。

    他紧张,来回踱步,竖起耳朵听里面的动静。起初什么都没有,冷,风一下下拨乱头发;然后是窸窸窣窣好像爬虫咀嚼,令人头皮发麻,一股淡淡的腥味开始弥漫,渗透在每个毛孔里;紧接着,他觉得有东西扩散,似乎不是烟尘,又不像雾气,犹如一片松散的东西骤然铺展得更开;最终,不知道过了半个小时,还是更久,奇妙的气氛突然散去,他心跳加速,体会到一种原始又澎湃的力量。

    “阿亭。”男人自身后悄然冒出。

    吓了一跳,差点站不稳,他往后倒,恰好倒入男人的怀抱。是热的,虽然不是人类体温这么舒适,但不会冷到浑身发抖。男人轻笑一声,和以前差不多的声线,低沉又性感,手臂也绕过他的腰身,健硕有力:“我还需要一点时间消化……先回家吧。”面目仍是模糊的颜色,掉灰。

    他惊奇地看着,傻乎乎,一路仿佛踩在云上走出墓地,仍然难以回神。看门人尚在高兴地清点,忽然抬头看一眼,发现他准备离开:“哎,先生——”但咬到舌头,天,天哪,他后面的是什么?影子吗?看门人惊恐地揉揉眼,不见了,呼呼,肯定是错觉。阿弥陀佛,有怪莫怪啊。

    于是相安无事。他睡了一觉,第二天早上才清醒,急急忙忙抬起半个身体,向身侧的影子追问:“现在怎样了?还好吗?”

    “嗯。”男人不出现,单纯用嗓音回应,“再等等。”

    他长舒了一口气,对他来说,耐心是最不缺少的,等,继续等,终有一日如愿以偿。更何况,他与男人结了“冥婚”,只差真正洞房花烛。男人似有所觉,心神摇曳,导致躯体边缘也拼命颤抖,连忙收住疯狂的念头。

    到底无心上班,请年假,新上司有些疑惑,本来打算提拔他,但各种事情堆积,加上他情绪忽高忽低,因此搁置计划。他尴尬地解释几句,是新婚,之前约好了要陪,干脆请多几天。早早回到家中,男人还在原处躺着,灰越积越多,又像菌群,无休止围绕人形繁殖。手是手,脚是脚,全部包裹在一层层粘腻的粉状物里,直接碰就连指头都染上颜色。

    “饿不饿?渴不渴啊?”他问。

    男人正在要紧时候,不回答,他也悻悻地耸肩,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坐在旁边观察。忽然觉得像小时候写昆虫日记,一只蛹,扭来扭去挣破皮,变成飞蛾或者蝴蝶。男人的蜕变,可能下一刻就会发生,可能还要几天,总之,他决定寸步不离。

    直到某个夜晚,月凉如水,他被一阵细碎的撕裂声闹醒,耳朵发麻,转过头就看到灰色的组织从中间绽开一条很深的裂痕。像外壳,干到透彻了,一捏就碎,可他分外紧张,怕干扰对方,唯有老老实实端坐。又过了一会,灰色的外表彻底崩裂,飘散在空气中,内里空无一物。

    他忍不住探头去看,男人呢,不死心捧起一手灰烬,人呢?

    耳垂突然被含住,又潮又酥,他试图看清楚,但后面什么都没有。不要,不要捉弄了,他有点恼,快点出来啦。

    男人终于凝结躯体,果然是生前的模样,英俊强壮,紧紧抱住他。可惜仍是非人类,皮肤温凉,要潜在阳光不猛烈的地方,例如伞下、屋内或者他的影子,夜晚才无禁忌,来去自如。他完全不介意,立即眼泪滚滚流,转身勾住男人的脖颈发泄:你出事的时候,我想跟你走,又怕阴曹地府太大,找不到你……

    无意惹哭他,心疼,男人过分谨慎地抬手,抚摸他的脸。如婴孩第一次见世面,确实是死后的初体验,掌心里的体温很高,令鬼魂都感觉到烫。不禁以吻封缄,效果显着,他愣着伸出舌尖,习惯了;男人反倒错愕,随即反应过来,深吻他直至喉咙发痒。

    不行,太深入了,不要仗着是鬼,用奇奇怪怪的部位碰。他埋怨也似撒娇。

    胜在不用控制呼吸,顾及他还是原汁原味的人类,男人放慢节奏,逐个牙齿舔过去,到处都是甜的。他急急地喘息,心跳快得像即将爆炸,哈,哈哈,稍微停一下,撑住对方的胸口尝试小幅度地推,完全不动。

    男人更强硬地压住他,低声说yin词浪语。你猜猜,那晚我和你站在窗前,我在想什么?有太多坏想法,例如将你按在窗边,拼命交换津液,或者故意摘掉你的眼镜,等迷迷糊糊再一把抱起来。

    他越发羞臊,救命,这个人真是装得过分,看起来冷静自持,背地里如此污秽地妄想。但他又好得了多少?敢说从来不曾用男人的面孔、男人的手指和男人的背部肌rou来自慰?真是不行了,他终于大口大口吸入新鲜空气,衣领凌乱,眼角发红,而对方灰色的眼瞳尽是亟待发泄的情绪,堪称暴动:“还好吗?”

    无碍。

    “要继续吗?”男人又伏低了一些。

    虽然迟疑,但他选择点头。

    男人将手探入衣角下方,可能有点奇怪,会舒服的,我这么喜欢你。我保证。

    他胡乱地应答:“唔……我知道……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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