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宣和遗事_太上皇玉辇銮回 绍兴帝西内兵陈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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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上皇玉辇銮回 绍兴帝西内兵陈 (第3/4页)

掌权十余年,蔡攸更是道君腹心,朝中大臣,多为其羽翼,门人使徒,更是杀之不尽。天无二日,国无二主,治生于一,乱生于二。请官家早做决断,尽退道君左右,着卫士死守延福宫,任何人等不许出入。使道君在延福宫中恬养魂魄,安享天年。自此政令可明,法度可统,官家才成真天子也!”

    “你要朕把道君关起来吗?”赵煊记得自己是这样回答程振的,“你要朕不孝吗?”

    但他最终还是决定听从老师的意见,将丛丛的武士埋在黑夜里。

    毕竟,父亲实在是变数太大,太不听话,又太会和他作对了。就好像唳于九天的鹤,不套上脚环,就得飞到别的地方去了。

    于是他很贴心地说,爹爹饮了酒,恐受风吹,便不坐乘舆,改坐轿子吧?

    持盈欣然应允。

    他于是搀着持盈走向黄顶小轿,四面遮得严严实实。风进不来,父亲也见不到藏在黑夜里的军士,亲昵不设防地靠在轿中的椅背上。赵煊起身去探他的脸,微微的烫,像烧红了的桃花。

    “爹爹,到了。”他刚说完,持盈就把自己的脸按到他的手指上,好像在给自己的脸颊降温似的。

    赵煊觉得这举动有些像小孩子,不禁笑了。

    他要是一直这个样子就好了,可惜不能。

    赵煊很可惜地这么想。他已预备发难,因此将陈思恭、萧琮等持盈惯用的内侍支开,自己扶着持盈下轿。

    父亲靠在他的身上,瑶光酒的清香和衣襟上的芬芳一起向他涌过来。

    他托着持盈的胳膊,从某种意义上看,像父亲靠在他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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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上台阶,走进这扇门。

    再也不要生任何事端了。赵煊想。

    然而,在台阶上的时候,持盈忽然停住了。

    赵煊出于孝道,矮了他一个阶梯,向前躬身着去搀扶他。

    此刻持盈顿住脚步,转身去看赵煊。两两相对之间,赵煊看见父亲桃花一样的面容上显出一个笑弧,黑漆漆的眼在宫灯底下融了漫天的星子,一副醍醐灌顶,受了天启的样子:“有了!”

    有什么?赵煊还没来得及问,持盈便笑道:“大哥叫‘谌’,赵谌,好不好?”

    赵煊愣了一下,才想到持盈口中的大哥指的是谁,是他还在襁褓之中的长子,这称呼给了别人,倒叫他很不适应。

    初为人父是什么感觉?他想,他是很喜欢这个儿子的,越喜爱他,自己越感到悲哀,听蔡瑢说,持盈曾为了他的出生欢欣鼓舞,后来怎么变成这样的呢?

    他以后也会厌恶自己的儿子吗?

    宫灯背后有黢黢黑影,那是他埋下的武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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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等着父亲进入延福宫,就会立刻将这座宫殿围住。叫他成为笼中的鸟,槛中的花。他太危险了,三十多岁的太上皇,反手间就可以复辟。

    但持盈不知道,在他耳朵里,只有树木轻轻地摇晃。他喝多了,又没有喝多,一种飘然欲仙又可以高歌起舞的状态。

    “琛?美玉的琛吗?”赵煊问。

    持盈摇摇头,停在了台阶上。

    赵煊和他并肩而立,向阶下的老师程振投去目光。

    程振对他几不可察地点头,催促他早做决断。

    持盈又说话了,

    “谌,从言的谌。我到时候写给你。”持盈解释道,“我想着,你不太爱说话,不如叫子辈们弥补弥补吧。”

    竟然是一句亲昵的戏谑之言。

    赵煊勉力扯了扯嘴角:“我以后多说话。”只怕你不爱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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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持盈越想越觉得这个名字好,他将身体的重量靠在赵煊的胳膊上,浑然不觉他惯用的内侍陈思恭、萧琮等人已经被支开来了,他有些微醺,因此眉飞色舞,很是活泼,赵煊极少参加宴饮,很难见到他这副样子。

    好像星星划过天空时,专门为他洒下这点灵犀。

    这世间的毓秀钟灵,不要钱似的,全部都撒给了他。

    “《书》云:‘天难谌,命靡常。常厥德,保厥位。’上天的意志是难以琢磨相信的,天命也是变幻无常的,咱们做天子,要持戒修德,才能保住尊位。”

    持盈不爱读《春秋》,对《尚书》倒是不反感:“金国人不识天数,我听说吴乞买是被一颗石头砸死的,对么?”

    “是。”

    若不是吴乞买猛然叫石头砸死,金国两边吵来吵去,拥立了十岁的太孙为幼主,他不知道要再花多少钱、多少时间,才能平息这场汹汹的战争。也许汴梁城从此破了,也说不定。

    持盈此刻也忘了也有一颗石头曾跌入他的怀中,给他的身体带来一些小变化,只道:“这就是他们的罪愆了。大哥生在两国止兵的时候,是好兆头。大宋开国百年,还没有皇帝得过嫡长孙的。你以后做官家时,更要修德,更要虔诚,才能不辜负天意。”

    他脸上显现出一种如痴如醉的神情来,毕竟他的一生都在寻求天帝赐予的神迹,他有了宋朝开国以来的第一位嫡长子,而他的嫡长子又生嫡长子,上天保佑,上天保佑!连倾覆宗社的噩难都远去了。

    赵煊此刻也忘了程振的脸色,这位中年人连眼睛都要眨抽筋了,而道君就是站在阶下不走了,不肯跨入赵煊为他精心准备的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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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仿佛他有预感似的,程振心想,不会走漏了风声吧?

    可是现在明显是赵煊还要继续这个话题,他问:“爹爹给我起名的时候,也这么用心吗?”他不自觉带出了一些怨望的语气,而持盈没有察觉。

    就和蔡瑢说的那样吗?那场密谈让他混乱,痛苦,究竟是什么让父亲再也不喜欢他的呢?

    持盈笑了,他回忆起二十年前,他金色一样的年华,一切都变了,只有月亮还在。他的妻子,他的养母,乃至于他的知己……统统地远离了他。

    “傻孩子。”好像焦尾琴的一根弦颤动了,持盈拍了拍赵煊的手,“我给你起名字的时候,只有更用心的。”

    “那——”赵煊将脚钉在阶下,持盈原本都要前进了,可他就是不走,他拉着持盈。

    他有预感,等父亲走进这扇门,一切都图穷匕见的时候,他就再也不可能听到自己名字的由来了:“我的名字是怎么来的呢?”

    持盈是沉醉的,在春风吹面不寒的夜里:“赵煊,赵煊……”他好像在回忆,赵煊侧耳听着。

    “你原来,我不准备给你叫这个名字的,原来拟的名字叫‘亶’,和现在金国那个小太孙一个字,不知道谁给他起的汉名?”

    赵煊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或许叫抽搐了一下,宫门已经敞开,穿堂风拂过,深渊的巨口已经张开了爪牙:“他的女真名字叫合喇——为什么不用这个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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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持盈眨了眨眼睛,不说话了。赵煊以为他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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