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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出来吧。”太宰治看着镜子中自己的脸庞，声音的温度越来越冷，陀思妥耶夫斯基走到他身后，替他整理领口压出的褶皱，黑色的头发轻扫太宰的脖颈，他的眉头稍稍皱着，紫色的眼瞳中闪动着暗光，“我为什么会找到你你已经很明白了——但是，是什么让你如此动摇呢？”

    太宰闭上眼睛，垂下头，用手掬起一捧冷水泼在自己脸上，水滴顺着他的额发滴落，湿漉漉的头发遮住了他的脸庞。“信任是一切合作的基础基础，”陀思妥耶夫斯基站在他身后看着镜子，声音像是蛇的低语：“信任也是必然存在风险。如果没有信任就无法合作，但每一次背叛，也必然是从‘信任’开始的，就像所有的生命都以死亡为终结。”

    镜子里年轻的的面孔露出难以掩饰的、疲惫的神色。太宰没有说话，依然闭着眼睛，只是长长地呼吸了几次，说：“好像，已经无法想象这世界上还存在不会背叛的信任了。”

    “你为什么如此动摇呢？”陀思妥耶夫斯基注视着他又一次问道，不知为何他隐约有些不安。

    但再次睁开时那片刻的软弱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法窥测的冰冷，太宰治看着镜子中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脸，但目光却穿过了他不知注视着什么地方。良久，他轻声说：

    “怎么还会动摇呢......这次，我一定会把他找出来。”

    “那我，再送给您一件礼物吧。”说着，陀思妥耶夫斯基从风衣的口袋中拿出一个信封递给他，太宰沉默着，面无表情地接过。

    04

    连绵不断的秋雨驱散了夏日的余热，绿叶生了枯叶的病，一半黄、一半绿，淅淅沥沥的雨滴敲打着百叶窗外的玻璃，咚咚的响声令屋内显得安静。门锁“啪嗒”一声被拧开，坂口安吾推开门，将手杖插在门口放伞的架子里，换下鞋，不经意间触摸到小腿上狰狞的伤疤，在呼吸之间停顿了一瞬，然后没什么表情地站起身，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拉开抽屉，木材摩擦的轻微声响被掩盖在雨声中，安吾的手停住，一时间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他稍微弯下腰，确认抽屉最上层的纸质资料与自己离开时没有任何不同，就连沿着纸张边缘放置的一点儿rou眼几乎不可察觉的粉末都没有丝毫散乱的痕迹，他皱了皱眉，将抽屉完全从柜子中拉出来，手指仔细地触摸底板的边缘——木板之间的接缝处粗糙的毛边似乎平滑了些许，是错觉吗？还是......

    被人打开过。

    将抽屉推回去，安吾站起身从门口开始一寸一寸检查房间里是否有被安装窃听器或者摄像头——没有，看来对方还不至于如此小看他。呼吸声夹杂着砰砰作响的心跳，随雨声慢慢平静......他又一次将抽屉打开，将隔层打开取出电脑，像往常一样打开港口黑手党的情报系统完成一周的汇总任务后检查电脑是否有感染任何可能泄露信息的病毒或者被他人使用过的蛛丝马迹。

    同样没有任何痕迹，如果有人用过他的电脑他不可能一点痕迹都发觉不了，但他的抽屉又确确实实被打开了......这是要做什么？安吾有些疑惑，思索了一会不得要领，他难得的有些烦躁，想打开他的电脑再确认一下，在手指触碰到上面掩人耳目的资料时忽然间停顿了下来。

    2

    身体不可抑制地有些颤抖，他拿出那沓资料一页一页地翻阅，直到某一页，露出两张陈旧而熟悉的稿纸映入眼中——这是三年前森鸥外遇袭前，他从LAFAMILIA系统中调取的资料，上面还有他手写的字迹。

    安吾的身体在一瞬间僵硬了，几次呼吸的时间仿佛世纪一般漫长——终于、这一天要来了吗......他垂下头，良久，露出一个久违的、难以形容的微笑，有些轻松，又有些狰狞和嘲弄——像是治好了不治之症的病人一般怅然若失，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原来已经那么疲惫，那刻入骨髓的绝症早已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就如这诅咒一般的信任与背叛——别再犹豫了啊，这可是他等待已久的......解脱。

    “坂口安吾。”

    房门被推开，安吾抬起脸，黑洞洞的枪口在一瞬对上了他泥潭般的眼睛，他们用枪指着他，将他的头用力按在桌上，冰冷的桌面磨蹭脸庞，镜架刮在鼻梁上生疼，但安吾没有丝毫挣扎，而是顺从地让他们给自己戴上黑色的头套，在眼前的光景消失前的一瞬，他看到了自己插在门口架子中的手杖被一只缠满了绷带的手拿着。

    他被拉扯着往外走去，在路过站在门边的太宰身边时，安吾低声问了一句：“是来请我喝酒的吗？”

    太宰觉得那只是自己的幻觉，因为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安吾用这样放松的语调说话，仿佛要久违地好好休息一下。

    他没有说话，只是站在漆黑的楼道中看着安吾被带入车里，安吾已经知道自己将被带去哪里了，这次，那已经是个熟悉的地方了，那森冷的、铁灰色的、充盈着惨叫或沉默的、能够闻到铁锈腥臭味的刑讯室......只不过，会是太宰亲自为他上刑吗？

    首先是右手的拇指。安吾的手很漂亮，甲床修长、指骨分明，因为长期的书写浸着淡淡的纸墨香。握住他有些发凉的手，用细长的针沿着指甲与血rou的缝隙缓慢而稳定地钉入，在薄薄的指甲下面，可以清晰地看到红与白的血rou被刺穿，血顺着冰冷的金属缓慢地滴落。痛觉深深地扎入身体之中，那么那么可怖又那么坚决，令他无法克制地、痉挛般地颤抖，但安吾没有发出声音也没有挣扎，带着黑色头套的脸庞看不见任何神情，赎罪般的克制着。

    每一次的痛苦都剧烈得让他想要叫喊，全部神志都被扭曲拉长揉作一团，用最后的理智咬着牙也无法用一种痛觉去掩盖另一种痛觉。

    “这样，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办法写字了。”

    2

    将最后一根长针刺入合适的位置，施刑的人松开手，弯下腰欣赏自己的作品，说道。安吾听出那并不是太宰的声音，努力控制着声音不要颤抖，说：“太宰呢——呃！”

    对方用力扇了他一耳光，安吾的头歪向一边，眼镜从头套中掉出来摔在地上，柔软的口腔内侧豁出一条长长的口子，腥锈味溢满口腔，混合着唾液流下嘴角，“叛徒！你有什么资格！”

    他想羞辱自己。安吾忍不住发出一丝扭曲的笑声，沙哑地说：“他、不敢来见我吗？还是说——”

    施刑人将他扎满长针的手按在墙上，血印满了暗红色的砖墙与那些斑驳的痕迹融为一体，安吾忍因为剧痛忍不住要挣扎起来，但一记狠狠的膝击令他痛苦地弯下腰去，咳出带血的唾液，接着被揪着头发强迫着抬起头来，但是依然没有摘下他的头套，眼前的黑暗摇摇欲坠，汗湿的头发粘在脸庞上，痛得恶心，痛得麻木。

    “去告诉......咳呵呵呵，去告诉太宰......从一开始就是我、哈、咳咳......告诉太宰啊，一直都是我......他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层叠的痛苦轮番刻入身体，在他几乎要昏过去时，冰冷的针剂注入失色的皮肤之下，麻木的痛楚又一次清晰，心脏快速地跳动起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