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四） (第1/1页)

    王身着便服。框架眼镜使他的眉目变得不太真切，但在人群中间还是一眼能看见王。

    他周遭的氛围比我记忆里更加稳重舒缓，神态宁和如同宗教画像，可在这张脸上我找不到企盼看到的；我期待他能像从前那样对我笑一笑，但他没有。即便如此我不能怠慢王，尤其在这样多的大臣面前。我快步过去，去到王的身边，向他行礼。

    我等了许久，也可能实际不太久。王没有开口，仅仅是看着我，而依照惯例，王如果并未向某名臣子搭话，臣子是不能首先开这个头的。

    大臣们倒都很识趣，我们谁都没开口，他们各自找理由告假开溜。我猜马上宫中就会津津乐道这样的传言：新任的雷利哈卿不再受到王的待见。但我不在意，只想知道王为何连礼节性的称呼都吝于奉赠。我是如此地错愕，如此想要知道，以致于差点趁着没有别人在场抢在王前面开口。好在王在这时说话了。

    至今我仍清晰地记得，王说的第一个字是：你。他说你……至少该在那边安装一架通讯设备。

    “虽然…雷利哈卿，不，阿兹林卡，”王说，“在正式的任命书并未下达前，我可以这样称呼你？”我暗暗松了口气，赶忙狗腿地附和，当然，当然，他想怎么叫就怎么叫，这么一直叫下去也可以，只是在人前，还是请他按称呼臣下的方式称呼我。

    他见我实在狗腿，眉头微紧；听到后半句，又忍俊不禁。这促使一个奇异的、富有魅力的表情在他的俊秀面孔上成型。王说：“看起来你已为一切做好准备。我期待看见你这段时间的学习在日后的实际应用。”他显然放松下来，并轻微地为此感到懊恼：“这么说或许孩子气了些。我知道留给你我成长的时间都太短了，但我以为你离开后，至少应该每三天…即使每周联系我一次，让我知道你过得还算不错，至少不比在这里时相差很多。”我忖度着分寸，最后决定实话实说，小声告诉王他的话一点不显孩子气，反而像是一位cao心过度的老父亲。王听了有些无奈：“毕竟我的确看着你长大。”

    他继续端详我：“你长高了，但瘦了许多；与你掉的磅数相比，个子反倒不那么重要了。”我说，这个年纪的孩子都是这样，要么精干得像舴艋一样，要么像猪崽那么胖——鲜少有恰到好处的时候。至于个头问题，那时的我早已接受：过得去就行。王兴致高起来，问我从前的他属于哪一种。这次我不用考虑：“并非奉承话；您是少有的恰好的那种。”王很温和：“你喜欢就好。”

    我想说我喜不喜欢不重要，但看见王这样高兴，我就也十分得意，以致于一时把父亲那严肃认真的亡灵抛诸脑后：“我很喜欢；王的一切我都喜欢，当然最紧要的是，您要爱您自己。”王没有接着说下去。

    他沉默片刻，低声对我说，又像对自己说：“坦白讲，虽然你的离开让…让大家都感觉到有点寂寞，但比起稳固同一位新王的联系，这一选择更让我体会到你对我的爱重。”然后他对我笑笑：“所以在这时候我会固执地认为，你的喜欢才是最重要的。”我也对他笑，并保证今后我会一直留在藤市市区，陪伴在他的身边。我没有告诉王，事实上我在别邸装有通讯设备，用于联络暗线，有时也会和胥毕利·伦卡斯特通个话。我想这一刻起，王对我的偏爱将一直持续到我死去那天。

    事情发生在晚上。晚上等王处理好事务，他再次召见我，说是要给我接风但雷利哈别邸距离王宫所在的藤市中心不过百余英里，他到底过于担心我了。原本一同被召见的还有胥毕利·伦卡斯特和几名早于我入职的小维塞娅宫旧友，不过倒霉蛋伦卡斯特被不知道哪阵风吹病了，我借口不想令他落单的内心太过寂寞，避免了儿时旧友坐在一起数落阿兹林卡·雷利哈的局面，留在宫中陪王简单用了晚餐。过后王似乎觉得这样的接风筵席偏于草率，又抽时间陪我在王宫里瞎逛。我们经过王的寝宫，它无论规格还是位置，与先王的相差甚远。王说，他始终住不习惯太空阔的，于是按照小维塞娅离宫他的房间布置了一间，其他房间正好空出来留待他用。我当时估计得意忘形，因为我名义上虽然和王喝了点酒，但那实际是无酒精饮料不管怎么说，我那时并未成年，若按法定可以饮酒的年纪算，现在其实也还未到。我说：“这样的位置和布置，难怪您感到寂寞。”王没有反驳：“你要进去看一眼吗？”

    那里的确像我印象里的离宫一样可爱。我原本不太喜欢小维塞娅。比起它具有浓烈田园牧歌风味的陈设，我更习惯于威严的萨伏王宫，因为雷利哈邸也是同种类的严肃风格的建筑。但王对过去事物的追思、以及因畏惧寂寞布置出这样的房间结果反倒使自己更加寂寞的心理，让我忽然觉得他是如此可爱。在仿制的小维塞娅离宫的蛊惑下，我将他与旧日的王太子的形象全然重叠。所以我拥抱了他，并说我很想念他；我将王放倒在床上；我像从前一样趴在他的胸口，那里依旧暖和可靠；我想和他一起睡一会儿。然后我想我的鼻子蹭到了什么，小小的，有点尖，有点钝，弹性十足，且在他胸口布料的附着下仍坚硬如铁。那是王勃起的rutou。

    但在我因尴尬道歉以前，王适时地推开了我。他坐起身整理衣服，尽量以一种不使人尴尬的口吻告诉我：“阿兹，我想你已经长大了。”我还呆呆的，问他不能像小时候那样吗。王只是说对不起，让他想一想。

    然后在这个色彩浓烈的下午，尽管选择性地遗忘了这事，我的确又一次感受到了王的rutou。他的胸部抵在我的胳膊上，rutou蹭到两次。我想他的乳首比三年前大了许多，因为即便隔着一件高领、一件开衫以及我身上较为正式的觐见装扮，我还能觉察它的硬度、它蛊惑人心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