痞子与孤高剑_八、我有所念人,隔在远远乡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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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我有所念人,隔在远远乡 (第1/1页)

    荡剑峰上折过一半的仙剑,人尽皆知。

    据说是剑主初次拜访仙山,登峰寻剑之时,亲手所折。

    剑有剑灵,愈往高处走,愈是凶横,愈是不服管教。

    尤其峰顶那柄三尺青锋,千百年来,从未有人入过它的法眼。

    听说剑主拔出过那柄三尺青锋,最后又插了回去。

    视若废铁,弃如敝屣。

    不服管教的剑灵都被剑主折了,余下的温婉似水,似在为后人铺路。

    长留子弟也曾多番打听,关于剑主本命剑的来历,不知为何冠以“丹心”一名。

    寸铁寸心,三寸丹心。

    当丹心剑折成两截,沐浴在满手鲜血当中时,三寸丹心,呈现得淋漓尽致。

    陆长衍抱着匪行俭,就像当初抱着那具面目全非的烧焦尸骸,走在人踪迹灭的长留山道上。

    他说不出话,可荡剑峰上的仙剑却在齐鸣。

    怀中人的瞳孔渐渐涣散,陆长衍捂着匪行俭的脖子,说着这辈子最温柔的话。

    “你去哪,我便去哪。”

    他拾了断剑,缓缓对准了自己心口。

    长留子弟接连下跪,恳求剑主三思。

    陆长衍抬眸望了望天,喃喃自语:“我这一辈子,深恩负尽,死生师友……”

    他轻抚着怀中人苍白的颜,温声唤道:“我有所念人,隔在远远乡……”

    落剑那一刻,其中一枚染过血的十方铜钱竟无端蹦了出来,滚去了匪行俭的手边。

    十方铜钱碎成两半,就像那柄断成两截的三寸丹心。

    怀中人的嘴角似乎动了动,血也似乎止住了。

    陆长衍耷拉着的嘴角也跟着牵了牵,没有人看见。

    他抱着匪行俭,最是久别胜新欢,一枚一枚数落着铜钱,模样分外专注。

    那时候月亮出来了,他抬头看见了月亮。

    他将铜钱拾回掌心,像是拾回了他那七零八落,早已断绝的姻缘。

    他用红线将铜钱串了起来,一半挂去怀中人的颈间,一半戴去了手腕上。

    也是在那时,沉寂已久的风邪盘,竟又开始周而复始。

    像是重新复苏的脉搏心跳。

    正转辟邪,反转驱鬼。

    若是反转如风,意味着倾世之邪原形毕现。

    长留子弟望着这只兀自跳动的风邪盘,不知所措,人心惶惶。

    当陆长衍将极不耐烦的目光投来时,徐子衿眼疾手快,一剑将其洞穿。

    他嘿嘿一笑:“想必是坏了也说不准。”

    匪行俭淋了雨,又发起了高烧,他捉着人的手不放,口齿不清道:“别丢下阿俭……阿俭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他像是做了一个美梦,梦见那人没叫他把脏手拿开,反而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东洲陆家,清秋别院。

    “娘,咱们这是土鸡变凤凰了吗?”

    匪行俭满屋子乱转,像个小乡巴一样,摸摸这摸摸那。

    小嘴挺嫌,小手挺粘。

    自从秦相思带着匪行俭入住了陆家,陆家姥爷陆言良对这母子二人以礼相待,别提有多赤诚。

    尤其是,秦相思主动在陆家人面前承认了匪行俭这个“小女儿”,别提有多开心,但又觉得哪里怪怪的。

    匪行俭抱着秦相思的腰嚷嚷道:“陆姥爷可真个大善人!阿俭可太喜欢陆家人了!”

    婊子娘的腰真的很细,浑身也香香的,她平日里极少涂脂抹粉,小痞子也不知这股莫名的安神香从何而来。

    嗯,再抱一会。

    秦相思少有地没有呵斥他,反而问了奇怪的话:“那你喜欢陆长衍么?”

    匪行俭想都没想:“好讨厌那只狗贼啊!一见我就凶,都不跟我说话!”

    事实上入住了小半个月,他与陆长衍说的唯一一句话,还停留在叫他把脏手拿开。

    刚搬进来那天,他淋了一夜的雨,烧得晕头转向,连男女都分不清。

    反正陆长衍不待见他,那他也懒得同人解释。

    秦相思将匪行俭拎去梳妆台前,替他扎了耳畔两个小辫子,小巧玲珑,分外可爱。

    眉毛已经画过了,两道剑眉削成了弯弯的柳叶眉,本就像女孩儿,现在更像了。

    秦相思待人一向清冷,似天边弦月。

    匪行俭极少忤逆她,反正就算问了,他的婊子娘也不会搭理他。

    他并不排斥扮女孩儿,只要能混上一口饭吃就行。

    可他的婊子娘却问他:“你想一辈子衣食无忧么?”

    匪行俭点头如捣蒜,当然想啊,可当他反问婊子娘:“咱们会一辈子待在陆家么?”

    他的婊子娘却止了言,他在婊子娘那双风月无边的眼里看见了答案。

    匪行俭这小子不仅扮女人,还被言传身教如何勾搭男人,勾搭的还是陆长衍那狗贼。

    这是秦相思对他下达的唯一指令。

    趋炎附势,阿谀奉承,这跟在床上骗人钱财的婊子有什么区别,说的好像离了陆家人就不能活似的。

    这口饭可真难吃。

    陆长衍的院子离清秋别院有着好一段路程,足以见得陆家权势之大,占地之广。

    说实话,陆家家主一点也不像修仙的,倒像是一位沽名钓誉的市井商人。

    陆长衍这狗贼不同,不经商,只练剑,心无旁骛,刚正不阿。

    明明只比匪行俭大一丢丢,却早已抽了条。

    长身玉立的,是一位翩翩少年郎。

    陆长衍练剑时,时常会有许多小姑娘趴在檐下偷看,此人长得倒是人模狗样,只可惜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秦相思压根就没教过匪行俭如何勾搭男人,全靠他“耳濡目染”。

    只要他的婊子娘站在那,那些男人便要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匪行俭便也有事没事出现在陆长衍必经之路上,也不喊他,往那一杵,就等着他来找自己搭讪。

    结果陆长衍这死狗看都不看他一眼,偶尔一次,匪行俭干瞪着眼,在一侧止不住地咳,他想引人注目,就差将肺给咳出来。

    陆长衍如他所愿,神色依旧生冷,却皱了眉,那眼神很是奇怪,仿佛打量着一只雌雄莫辨的人妖似的。

    理所当然,他与陆长衍一句话都没说上。

    如此一来,匪行俭处心积虑,早已备好心中一套说辞,今日必拿下陆长衍!

    往日这个时辰,陆长衍都在院中练剑,匪行俭足下生风,将说辞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都说烈女怕缠郎,只要自己胆大一点,直接一点……

    他慌不择路,撞上了一道黑影,鼻子磕上了陆长衍的胸膛。

    硬邦邦的,像块棺材板。

    陆长衍似乎很是仓促,走得很急,眼下已是极不耐烦。

    匪行俭是个矮冬瓜,撑死才到人家肩头,当瞧见陆长衍这狗贼居高临下,垂眸望他时,已是心乱如麻。

    陆长衍眸色很是锐利,好像下一刻就要动手打人。

    匪行俭匆匆捂脸,怕极了说:“长衍哥哥别打我,我是来同你商量一件终身大事……”

    陆长衍少有地没有扬长而去,反而驻足了一会儿,像是想听听匪行俭能吐出什么象牙。

    匪行俭正了正声:“长衍哥哥,以后你嫁给我好不好……”

    坏了,说反了。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陆长衍的眉角也跟着一抽。

    很是诧异。

    他倏地开了金口,极尽讥讽:“叫我嫁你,凭你这乡下来的土狗也配?”

    匪行俭及时找补,殷勤笑道:“实在不行,我吃点亏,嫁给你也行。”

    三言两语,给这嚣张跋扈的狗贼干沉默了。

    场上气氛一时有些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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